以回忆的名义交换你。 文/夏七夕
楔子
我刚在餐厅坐下,忽然听到身后有一个柔软的男声叫“小宛”,我仿佛触电一样坐在位子上不能说话,不能动弹,慢慢地,慢慢地回过头,看到一个眉清目秀的男孩在朝门口处的女孩招手。眼神懵懂纯净,听到他的呼唤,像小鹿一样欢快地朝他跑来。
从开始的惊喜,到转头后的失望,我的心仿佛经历了一场浩劫,从顶端瞬间跌落到地上。身边的朋友看我转头呆愣,疑惑地问我,洛施,怎么了?
我摇摇头,不说话,紧紧地咬住嘴唇,你如明月般的脸转瞬就浮现在了我眼前,你眯着眼睛笑着叫我小宛,小宛。眼泪势如破竹般冲破眼眶。
沈惜白,我以为离开你后,一切都会成为过去。可是,直到现在我才发现,过去的从来都是过不去的,变成了如今最痛的记忆。
[一]
2001年的实验高中,我是老师的眼中钉,你是他们的掌上星。学校的公布成绩单的榜上,你位列榜首,我必掉榜尾。
但是,每天放学你都会像伦敦的大笨钟一样准时出现在我们班门口,微笑着温柔地等我。不管多少爱慕你的女生假装暧昧地与你擦肩而过,你从来不看一眼,全校女生都知道,你只喜欢我。
可是,我一点都不喜欢你。我嫌你戴眼镜呆,嫌你校服扣子扣得端正,嫌你不会耍帅不够酷,不会抽烟不会喝酒更不会打架。我喜欢的男生,要吃喝玩乐洋洋在行,还要笑起来眼睛会放电的那种,林嘉南便是这种。
每天放学,我背起书包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微笑着迎上你,而是迅速地窜到学校门外,然后动作自然地跨上林嘉南拉风的重型摩托车,对身后急急追来的你得意地挥挥手,吹一声上扬的口哨便随着他扬长而去。
我忙着跟他一起去飚车,喝酒,打架,帮人看场子没有时间理会你这个呆板的优等生。即使你受人景仰,但在我林洛施眼里,你不过是一头固执的倔牛,我和你讲过很多次我不会跟你在一起回家,但你却依旧周而复始地故伎重演,始终好脾气,沉默地望着我。
林嘉南是个无所事事的社会青年,有几个关系要好,看起来凶狠胆量却并不大的兄弟,他算其中最有主意的,所以他们都叫他老大。他们每次看到你便会对林嘉南诌媚到,大哥,要不要哥几个去办他一顿。而这是林嘉南就会斜睨着我,我总会一脸尴尬地说得了,你们跟他叫什么劲。你不但很烦,不但破坏我和林嘉南的关系,还让我替你挡风雨,虽然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你说林嘉南比我们大了不止一轮年龄,但我已经告诉了你没关系,年长的男子对女生来说往往更有安全感。你说林嘉南是混混,跟他在一起会心惊胆战。我说相比安静,我更喜欢刺激。
然后,你便低下了头,碎碎的头发遮住了你的眸子,所以我看不到里面的暗涌闪动。其实我要想拒绝你,可以编出五花八门的理由,但简单如你,我说一,你便真的信一。唯独我说“惜白,以后不要再等我”,你不听。
你打听到我经常玩的地方和林嘉南管的场子,每天都风雨无阻地守在旁边,有时我们在酒吧激烈地掷骰子时,你便要杯清水,坐在不远处的位子上一杯接一杯的喝。
在这个纸醉金迷,光怪陆离的地方你是一个异类。
所以,直到很久之后,我都能想起你一个人坐在不远处的吧台边,穿着整洁的校服,拿着玻璃杯的模样,你的手指修长,眼神轻微地望着某处,偏执而沉默,可是,每当这时,你周围却好像有月牙儿般的微弱白光环绕,让我在拥挤的人群中,一眼便能望到你。
后来的我时常想,是不是因为一直能这样轻易的望到你,我才会那么任性那么招摇,那么无所顾忌地和别人厮混。
[二]
当然,我不喜欢你,自然有别的女孩欣赏你,你好歹也是一根正苗红天天向上的好青年,更何况现在的女生口味迥异。喜欢你的女生是一个小太妹,化着浓厚的眼影,每天都陪着你坐在吧台边,眉飞色舞地不知道对你说些什么,你从来都是面无表情,但有几次你只是抿下嘴唇,她便笑得花枝招展,仿佛受了莫大的鼓励。
我喝酒的空隙,偶尔会朝你们看过去,林嘉南并没有发现,因为他最进好像喜欢了台子上跳舞的一个女生,那个女生腰肢柔软得像水蛇一般,林嘉南看着她的眼光流露出丝丝火焰,你曾对我讲过林嘉南的缺点,其实都是对的。
林嘉南比我们大了不止一轮,所以他的世界也与我们不一样,虽然他会说,洛施,我只对你好。但转眼他的眼睛便会贴上其他女生的身影。
当然他也会顾及我在身边,所以他只是偶尔假装看到别的地方时扫一眼,我假装专注地玩骰子。
那个台上的女生下场后,林嘉南却也说喝多了,去卫生间。我意有所指地趴在他耳边朗朗笑道,看谁看得这么入迷?
他惊了一下抬眼望我,但看到我平静的脸时,他拍了下我的头,大吼着,你这个疯子。
说完就转身大步走开了,我笑着看他的背影消失在闪烁的人群里,然后转过头,继续和他的好哥们玩骰子,假装没看到他离开时那群好哥们跟他暧昧地了下眼。
书上说,女生必要的时候需要装傻。我早慧,明白爱情里的扑朔迷离。所以我可以装傻,可以忍让。
但是,你却不能。没玩一会儿,周围的人群遍骚动了起来,紧接着一个保安冲进来对着林嘉南的一个哥们耳语了什么,他便立刻站起身,对大家做了个走的手势。我跟着他们跑到酒吧二楼的过道里,便看到了你。
你头破血流地站在旁边,林嘉南脸上也青一块紫一块,而当初站在台子上的那个水蛇腰女生,躲在林嘉南的身后,一副胆战心惊的模样。
你一看到我,便冲上来扯着我的胳膊说,小宛,跟我走,跟我走。
小宛是我的乳名,在我听到你叫我乳名时,愤然甩开你,沈惜白,你搞什么!你神经病吧!
你没料到我会甩开你,所以一个趔趄后,瞪大眼睛看着我,小宛,他和她......你回头指着林嘉南和水蛇腰姓,我知道,你肯定不明白为什么你帮了我,我却反而迁怒于你。
我转过头,沈惜白,我的事情你以后不要再管。
说完,我便转身朝林嘉南走去。
直到很久以后,宋冉冉来找我时、才告诉我你那天晚上被送往医院缝针后,又不要命地买了一打酒,喝得每喊我一声名字,便是一滴眼泪。
宋冉冉,就是在酒吧里和你不停讲话的小太妹。
那天我走到林嘉南身边时,温顺的抚着他脸上的青紫,将他的手握在掌心里,然后轻轻地靠在他的肩膀上看着你对他说,嘉南,我明白你的心,我不会听信任何人的话。在听到我说这句话的那一刻,我看到你的眼圈顿时红了。
林嘉南却皱着眉将我拉近。是的,他懂我的意思,我林洛施从没对他体贴示好过,今天这样的表现,无非是为了,让他放你走。他负责的场子就在附近,他却被人打了,这说出去真是天大的笑话。他怎么会咽下这口气呢。
只是,我拉扯着他的衣角,定定地看他。最后,他握了握拳头,人啊后从开,对周围的兄弟说,操,放他走。
周围的兄弟都意外地看着林嘉南,你却固执的看着我,动也不动,我走上前,冷漠地扬起手,只听“啪”的一声脆响,所有人的眼光都落在我们这里,你的半边脸慢慢地红了起来。我一字一句地说,沈惜白,你还不明白吗?以后,不要再打扰我的生活。
你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仓皇受伤的眸子充满了密密麻麻的忧伤,好像灼热的岩浆,将我一丝一丝地埋没,而我,只是高傲地扬起头,不再看你,挽起林嘉南,消失在走廊尽头。
[三]
那次事后,林嘉南的一些兄弟便偶趁林嘉南不在的时候对我调侃。他们说,那个叫什么白的,你是不是对他也有点意思,碍于大哥的面子......嗯?
我嬉笑地甩出扑克牌一掌拍在他们脑门上说,你们的想象力可真丰富,他啊,其实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你们打伤了他,但是我那杀千刀的爹负责医药费,有这钱,还不如给我们母女花。
我知道,他们说这样的话,无非是替林嘉南来试探的。
以前,林嘉南虽然带我到处玩,但从不让我插手他的事情,有时候他会把我丢在网吧,然后一个人出去很久,但自从酒吧事件后,他却一反常态地问我跟不跟他出去,我点头。
那是某个KTV最里层的包厢,我奇怪地问林嘉南带我来这里干吗。林嘉南神秘的摇了摇头,暗示我不要说话,推开门,里面烟雾缭绕,放着节奏震撼的音乐,有人在角落里交流着什么,有人在中间兴奋地舞动着身体,但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飘飘欲仙的舒畅和歇斯底里的释放。林嘉南刚拉我走进去,一个陌生男子便递了只烟给他,看着他熟练的点起,那个男生又探头到我面前问道,嫂子,要哈点吗?
我看着他怪异的笑容和他举在眼前盘子里一层薄薄的白色粉末,抬头又看到角落里一个女生拿着吸管对面前盘子里的东西朝鼻子吸什么,瞬间便明白了一切。我转头愤怒地看着林嘉南,他却不看我而是朝里面走去,走过去的时候,有个女生便迎上来,他们亲热的模样一点都不像初识。
看着周围的环境,我突然觉得这个世界是那么陌生。林嘉南,我从一开始就不了解他的身家底细,不了解他的过往回忆。但是,我却站在原地,慢慢地,慢慢地笑了起来。因为我知道,我不能流露出一丝怯意和厌恶。因为不远处的林嘉南正牢牢地注意我的表情,当他看到我笑时,冲我招了招手,我慢腾腾到走过去,他指了桌上的酒杯,我摇头,没兴趣,我陪着你就行。
他斜睨着我意义不明地笑了下,挥手让旁边的女生走了。
那天晚上,我在包厢是什么都没做,看着林嘉南和一群人精神亢奋地大叫大跳,我静静地坐在一旁。
直到凌晨,林嘉南累了,我才起身和他一起走。
在KTV旁边的酒店,林嘉南开了房。我扶着已有些浑噩的他走进房间,我和林嘉南不是没在一起过过夜,但他都很尊重我,所以我很放心。
但我刚开了门锁扶着他进去,他却转过身突然抱着我,将我抵在墙间,我说,林嘉南,你要做什么?
他用力地嗯着我的肩膀,微微的酒气在周围升腾,他阴阳怪气地笑道,我要做什么?林洛施。你把老子当猴耍啊?你有哪门子的同父异母的哥哥?
看着他血红的眼神,我感觉到背后一股凉意,我挣扎着想脱离他的钳制。
他的手臂却箍得更紧,在他倾身朝我吻下来的时候,我豁出手朝他的脸抽去,我说林嘉南,你没资格查我,我告诉你,我们完蛋了!
林嘉南精确地抓住我扬起的手腕把我甩开,我趁他喘息之际,拉开门冲了出去。
看到林嘉南没有追出来,我才捂着忐忑不安的心乘电梯下楼。
我知道我和林嘉南已经彻底的完蛋了,林嘉南最恨别人骗他。更何况,是在这样的端口上。
正想着,电梯便到达了一楼,电梯门开时,我却看到你背着宋冉冉站在电梯门前。
醉醺醺的宋冉冉伏在你背上,她的嘴巴紧贴着你的耳朵念念叨叨。你看到我先是惊了一下接着欲言又止,我一脸冷漠地与你擦肩而过,仿佛从未相识过。
[五]
放学时,我刚走出校门,便看到林嘉南依旧跨坐在摩托车上,他的周围是几个兄弟。他看到我出来对我微笑,我停顿了一下,不作理会,继续往前走。
林嘉南大声叫道,林洛施。顿时,所有人的眼光都聚在我身上。
我尴尬地瞪他一眼,走过去问道,你到底要怎样。
他呵呵笑道,你不玩?想退局了?我告诉你,没那么容易。
这时,他又抬头对我身后喊,好啊,优等生。
我转过身,便看到你从校门口走出来,门的另一边,站着宋冉冉,宋冉冉已经不是当初酒吧里见的那个小太妹了,而是穿着干净的衣服,梳着乖巧的马尾,就好像一夜间所有的事情都换了方向。
我立刻扯了一下在得意的林嘉南,林嘉南不露痕迹地笑道,跟我走,我就放过他。
看着不远处你和宋冉冉一起走的身影,我迅速上了车。
我决定和林嘉南做和了结,我曾憎恨生活,憎恨过去,但在看到你和宋冉冉在一起的那一刹那,心里有疼痛犹如光圈蔓延,昨天夜里,我想了一夜,这就是我想要的结果吗?这就是我对母亲的报复吗?
我突然不明白自己一直以来做的那些事,是为了什么。
林嘉南带着我从市区呼啸而过,最后停在郊外一家废弃的工厂里,以前我经常随着林嘉南在这里看他和别人打架,今天,他却抓我下车,工厂里再别无他人。
我正惊奇,便听到身后摩托车声传来,紧接着,我看到林嘉南的那群兄弟进来了,而他们身后,载的是你和你的宋冉冉。
我愤怒地看着林嘉南,你不是说放了他们吗?
你在不远处说,小宛,是我自己要来的 ,我怕他们对你不利。
林嘉南皮笑肉不笑地看了下我,然后走上去冷冷地把你扯下来,拉着你的头发旋转了几圈,你虽然也有175公分,但跟185公分又经常打架的林嘉南比,只能处于弱势。林嘉南蔑视地说道,哟,你还真会逞英雄!
你只是紧紧咬着牙关不说话,因为疼痛和挣扎,脸上有青筋突突地显现出来。
旁边的宋冉冉突然扑上去揪打林嘉南,你神经病啊,快放开他!
林嘉南朝周围的人使了个眼色,便有人冲上来把她拉了下去。宋冉冉破口大骂,林嘉南,你算什么货色有种你别以多欺少,你让我叫人!
但是她刚说完这句话,旁边就有人抽了她几巴掌。
我愤怒地看着林嘉南问道,你到底要怎样?
林嘉南把你丢给旁边的人,走过来看着我冷笑道,林洛施,你竟然敢耍老子。老子真他妈的纳了鬼闷,怎么会觉得自己作孽太多,所以看到你时便想要加倍珍惜你!
说完他突然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弹簧刀指着我,阴笑着说,今天我也让你尝尝痛苦的滋味。
我毫不畏惧地看着他说,好,林嘉南,今天,我欠你的,我还。放过他们。
但是我的话音刚落,林嘉南就一个转身,只听宋冉冉大叫道,不要啊。然后一声闷叫响起,我的眼泪就掉了下来,林嘉南的弹簧刀,插在了你的手上,血流成注。
惜白,你知道吗?很久很久以后,我想起这件事便会泪流满面。
小时候,你沉默不爱说话,我喜欢蹦蹦跳跳,我们经常一起写作业,我每次都会睡着,你写完,我就欺负你帮我写。
我看到甜筒便走不动身,父母一再勒令不准我吃,因为我有虫牙,但每次和你出去,只要我一瘪嘴,你便会乖乖地买给我。
我经常在小区里欺负别人家的猫猫狗狗,每次对方找到家里,你都会对我父母护着我说,是你没看好我。
父母离异时,其实你的心何尝不比我痛,但是你却还要安慰我,一脸坚定地告诉我你会保护我。每次看到你站在我们班门口等我时,眼睛会看着不远处空空荡荡的,但看到我时你又会微笑。这时,我就会铺天盖地的难过。
而如今,为了我,你又不顾一切地跟来......
林嘉南说,林洛施,这就是你为你的任性付出的代价。
说完便招呼着一群人扬长而去。我捧着你的手痛哭流涕,我说,惜白,对不起,对不起。
你却突然笑了,你抬起另一只手抚摸着我的头发,傻小宛,你终于肯认我了,我......没事的。
我哇哇的哭了起来,宋冉冉在旁边气急败坏的说,你他妈的哭个屁啊,这里是郊外,快抬惜白出去
[六]
诊断结果下来了,你的手骨神经坏死。左手以后都不能动了。
三年前离异的父母,在这一刻双双聚齐,看着他们的脸,我突然觉得很可笑。
你母亲看到我时声嘶力竭地扑上来,边打我边喊道,你这个小贱人,你妈抢我老公,你毁我儿子,我上辈子跟你们有什么深仇大恨,你们要如此对我。
我没想到你平时妥帖安静的母亲会如此疯狂,你父亲拉住她。
父亲走上来抚摸着我肿着的半边脸说,小宛,没事没事,别怕。母亲站在旁边,伸手想摸我的头发,我一把打掉她的手说你滚,你滚远点。我不需要你的怜悯!
周围乱糟糟一片,一群人围着我们看热闹,我不顾他们的阻挡,分开人群冲了出去。
惜白,如果你曾让我心怀温暖,那么在听到你诊断结果的那一瞬间,我又瞬间跌落地狱。
你说,这个世界为什么会这么混乱?你说,为什么我们不能像小时候一样爱唱爱笑?你说,是不是我走错了路程?
惜白,如果是这样,那我不如离去,不如离去......
身后人群的尖叫声,父母的哭喊声,会聚成一团。
我的世界天旋地转,意识一片空白,我闭上眼睛,惜白,这样便好。我离开了,一切都会回归正常,三楼的阳台并不高,但也足以毙命。
其实我要感谢林嘉南这些时日对我的好,如果不是我自私,想要报复母亲,忘掉你和他在一起,他或许现在也会有一个安稳的女朋友,而不会觉得自己三年来的付出成流水。
惜白,真的对不起你。
三年前,我的世界一片兵荒马乱,我觉得被人重击了一般。
三年后,我却让你的世界一片兵荒马乱,把你伤害。
这,是我欠你们的。我林洛施有欠必还,不管是以怎样决绝的方式。
[七]
我慢慢地睁开眼时,一片雪白。我以为一切都结束了。
却看到不远处父母站在旁边落泪,宋冉冉扶着你,你低落地低着头。
我睁开眼,父母赶紧端水过来,你走上前,焦急地拉着我的手叫小宛小宛。
我眨了下眼睛,疑惑地问道,你们是谁?
一句话惊了所有人,父母倒水的杯子也瞬间跌落在地。
小宛,我是惜白啊,你不记得我了吗?我不记得我了吗?你拉着我的手不放手。
我说,我不叫小宛,我是林洛施,但我不认识你们。
父母按铃叫医生时,我的头斜靠在枕边,窗外得阳光倾泻进来,烂漫得如同年少时你的笑脸。我走路蹦蹦跳跳橡个猴子,你最喜欢跟在我身后叫小宛小宛,你慢点。
床边的你不停地叫着我的名字,宋冉冉站在你身后不吭声。眉目如画,佳偶天成。脑海里冒出这两个词后,我闭上了眼睛......
医生说我是失忆。
父母惊慌的脸过后变得平静,父亲站在床边对母亲说,只要小宛在就好,只要她健康就好。
母亲潸潸落泪,父亲上前拍了拍她的肩。
深夜的病房里,父亲出去换药时,房门被轻悄悄地推开,走进一个女孩的身影,她站在床前愣怔了一会儿,最后说,林洛施你他妈的玩什么失忆啊,你倒是醒过来啊,只要你以后不再让惜白伤心,我就把他让给你。你倒是醒过来啊。
我不说话,她的话语中突然有了哭意,她说,林洛施,我比你更爱惜白,不要说他今天左手废了,我可以做他的左手。就是来日他的右手废了,我都可以做他的右手。他的眼睛看不见,我可以做他的双眼。你可以吗?可是我把他让给你我也是没办法啊,我喜欢他,他不要,因为他喜欢的是你......他想在一起的人也是你啊......
宋冉冉的身影消失在病房里时,有眼泪从我的眼角慢慢溢出。
我从医院离开时,父母手挽手地接我回家。我到家门口时,却突然假装一脸惊恐地说,我不要进去,我不要进去。
父母面面相觑,最后觉得先把我安排在酒店。过了段时间再接我回去时,便是搬了新房,不在原来小区了,亦不见你了。
他们送我到新学校念书。在很多阳光灿烂的日子,我都会想起你。
惜白。失忆,是我给我们的过往最好的成全。这样可以换来一个健全的家庭,可以换来你从此以后的明媚生活,那我愿意忍受着疼痛的回忆在以后的年华里独自走过。
你为我付出了那么多,我不愿意再看你难过。我不能再这么自私了。
所以我必须放弃仇恨,放弃过往,原谅父母和自己的一切过错。
虽然,以后不能陪你一起老,再也没有机会看到你的笑容。
只是,我多想让你知道,这些年来,我经历的唯一乱世,不是父母离异,不是流离无依,也不是回忆的刺,而是寻到你,又失去你。
失去你,便再也没有遇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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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林小福,一位心理辅导师,一位写作与讲故事的人,喜欢交友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