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我的老师们
我求学年代的老师始终让我不能忘怀。
1951年我读小学。因我是雇奶妈的等原因,我在家中是受歧视的,常受欺负。当时父亲没有工作,经济困难,常煮稀饭。有一次大哥要吃干饭,不愿吃稀饭,稀饭刚煮开,他随手拎起锅把水沥干改烧干饭,饭就不够全家人吃。此时我说了句“那我们吃什么?”这一句对其不满的话,引发了他内心看我不顺眼而发作,顺手操起火钳就打过来,头皮打开一寸多长的裂口,鲜血染红长衫。联系以往我受到的欺负,引起老师们的义愤。学校老师保护儿童权益的意识非常强,马上聚集17名老师到我家质询。然后一纸诉状递到县政府,告我哥虐待儿童。鉴于对我家特殊情况的了解,生怕此时我住家里会另生麻烦,校长胡馨决定先让我在学校住一段时间,让出自己洁净的房间和被褥让我睡,吃老师们的伙食饭。我在校住了一个多月,直到我的问题得到处理。老师们集体为我打官司,说明老师们把爱护学生作为他们的责任,这不是对我一个学生而言,这是伸张正义行动,让我十分感动。加之,耳濡目染日常教学活动中老师们为人师表爱护学生的桩桩件件事例,在我心中,他(她)们的音容笑貌是那么美好、清晰;这美好印象永远定格在我的心扉。尤其是胡校长,在我心中的高大形象时刻涌现。
胡校长不只是在维护我的权益上表现出人民教师的责任,在教学上,她是一个优秀教师,她上课很有感染力,连最调皮的学生都能安静下来听讲;她对学生又非常亲切,作为教师,却让学生有如妈妈的感觉。胡校长在学生时代就是地下工作者,坚定的革命者,正直的共产党员;参加工作后是一个有魄力而善良优秀教师。可是正因为正直而善良,不愿说违心话,在1957年那场“反右”运动中成了“右派”,蒙受不白之怨。自从听说她打成右派后,不知音讯,我一直在搜索她的消息。在她退休后终于找到了她,而且与我住得很近。此后几年,我可以常去看望她,倾诉衷肠,她受到的挫折和打击太大、太多,健康不佳。遗憾得很,七十挂零,她就被癌症夺去了善良的生命。世间有善恶不分,上苍也不能眷顾良善?怎么走得这么早!我对师恩的感念和师尊的敬仰,只能在其墓前诉说,,以表我对她永远的敬意。她在生命的最后日子,写下了她生平记述——《山林果》——解放前的革命经历、教学过程和成为右派的冤屈始末。赠给我一本,这成了她生前留给我的礼物,我不时拿出来细读,她在我心中人格更为鲜亮崇高。!
1955年我保送到永一中。当时家贫,报名时,我那六元钱的学费也交不起,是一个知道我家庭特殊情况的胡校医为我担保,使我得以顺利入学,入学后还帮我申请了助学金。
一二年级时,我的班主任是一个高个四川人、退伍军人,保持一副严肃的军人形象他。教历史,他的课让人听而不卷,对学生公平公正,发现学生有不良现象时就及时以理诱导,所以班风很好。当历史课上到“黑旗军”时,课间,我曾带头在头上包上黑衣服,在教室喧闹黑旗军起义。他就找我谈话:“你是班长,少先队大队长,还是入团对象,应给大家树立什么形象不明白吗?在教室里吵吵嚷嚷,乱哄哄,是应该做的?”这是我自读书以来受到的软语意重的批评。
初二时我们的语文老师是楼启虞,五十来岁,瘦弱的身躯,白净的脸。上课不写板书时,常将腹部右侧压靠在讲台角。一段时间后我们才知道,他有严重的胃病。可从不脱课,课讲得特好。还有近四十漂亮的语文老师、生活指导朱福珪,除了上课,晚上熄灯前,还挺着一个大肚子常来检查我们的寝室纪律和安全情况,多么不容易!
老师们脑子里有一根弦:“一切为学生”。
1958年我考进了金华二中。我高一高二时的班主任杨体,四川人,教我们物理。教学上,他要把知识尽量掏给每一个同学,有问题,随时可以去找他,不分课内外,在学校还是家里;生活上,他像一个兄长(比我们年龄大的同学也就大十二三岁)、慈父,关心着每一个同学。到了高三,他已不是我们的班主任,依旧如父兄关心着他的学生。我在毕业体检时,胸片显示“肺结核浸润期”,不能考大学。杨体老师知道我家境困难,无钱治病,自己掏钱给我买了治肺病的特效药“雷米封”。这哪里是“雷米封”,是父兄的一颗心呀!
高三时折班主任吴山和物理老师、校教导主任杨樟能,尽管我不能参加高考,他们仍然关怀着我。高考前同学们在作毕业复习,让我以勤工俭学的方式留在学校里放牛、放鸭,管水泵站。临考前我不甘心不能高考,向杨樟能老师提出“我想去拍胸片”,杨老师先以婉惜口气说“恐怕来不及了?”旋即肯定地说“试试看吧!”三四天后我拿到了拍片结果“病灶已钙化”,可以参加高考!我当时就以满怀欣喜告诉了杨樟能、扬体老师、吴山老师,是他们让我重获了高考的机会!到了八月底吴老师又告诉我“你已考上浙大”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是真的。这是老师们胜过父兄的辛勤培养关爱结果呀!在我心中的感激之情与生共存!
我的学生时代,太多的老师的心血雨露滋润了我的心田;我,只是我们那个年代千万学生中承受师恩者之一!
这些把师德高尚、师表垂范、视师责如生命的老师呀,他们的身姿、面容,像一张光盘刻在我脑子里,永远放颂他们鲜活的形象。可我们离开学校后得知好多都成了右派。我不能相信像王敬之、楼启虞这样的老师会是右派,让他们蒙受不白之怨,使他们本应硕果累累,享受尊严的时候,却长期凄苦挣扎在生存的边缘,等到给他们公正(平反)时,已是“风烛残年”。
那时没有教师节,可家长和学生依然无比尊重老师;那时不兴谢师宴,可感恩之心永怀心中。为什么?那时老师的教学的认真、诲人不倦,育人心诚,不讲功利,令学生没齿难忘。他们的师德、师表,言教身传,让学生受益非浅!
修改于2012-03-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