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风花雪月的往事
那场有记载以来50年一遇,有的说是80年一遇的雪凝,留给我们的深刻印记,我们一生都无法忘怀。
2008年1月13日,我们接到上级通知,省军区首长将于14日到我所在的久仰乡走访慰问困难群众,要我们作好安排和准备。14日早上起来,草草吃了早餐,就和省军区选派在那里挂职扶贫的政治部宣保处干事小付一起,到预安排的农户家去查看情况。刚出门的时候,天上零星地下些飘雪,在有气无力地荡着。看完两家的时候,雪越下越大,越积越厚了。刚才还是冒着雪走路,突然间觉得头冷得难受,于是找了个草帽顶在头上,继续去完成剩余的工作。在检查完最后一家的情况后,雪已经下得漫天飞舞,不分天地;大朵大朵的雪花从天上砸下来,浑身都是雪团,我和小付像两个会走动的雪人。
雪依然在下着。我们一边手机向上级报告下雪的情况,一边等待最新的消息。中午的时候,接到准确通知,由于高速出口关闭,首长此行暂时取消,具体时间另行通知。于是,省军区扶贫队员小付就被这场雪留在了乡里。
雪连续下了几天,天地都全部下白了。接下来是公路停运,停水,停电,停电话,手机信号也没了踪影。既不能向上级报告乡里的情况,也无法了解上面的工作安排,好像变成了一座孤岛。眼看春节即将到来,还有好多的事没有得到具体落实,心情火烧火燎着。经过初步商量后,决定由我带几个干部设法出差到县城去,好向领导报告情况,也便于对工作做些具体的对接。
刚接近县城,手机开始恢复了信号,接着短信就接二连三的跟来,还来不及仔细流览,手机就显示内存爆满了。信息来得最多的,是省军区西开办首长和小付的家人询问小付的情况。军区首长们指示,无论如何要保证好小付的安全。同时还接到了县政府已经启动紧急预案通知,正在全力开展救灾工作。当晚,我们好不容易找了家有电的宾馆住下,先把手机电池充电,幸幸福福地洗了个澡,然后连夜联系相关的工作事宜。第二天一大早,就把车悄悄的开出城,准备趁交警还未上路执勤之前,悄悄把车开回乡去。由于出城公路被交警关闭,而且24小时值守,我们始终没能如愿。接连冲了几次,都被交警拦在警戒线内。直到又过了好几天后,不知道驾驶员从哪里弄到了两副防滑链,我们于是将车轮五花大绑住了,交警才终于开恩放我们上路。当我们的车左摇右摆地冒着危险回到乡里的时候,已经是古历12月25的下午。那个时刻,当我们的车艰难地驶进乡政府大院时,正在雪地里踏雪散步的小付,赶紧跑过来跟我们紧紧握手,眼角经不住掉下泪来,说是终于把你们盼回来了!
12月26那天大早,小付和我们一起,冒着一路雪凝,冒险开车去摆伟村慰问受灾的特困户。一路的雪凝,车子好像是行驶在玻璃镜面上。进寨的时候,家家都在杀年猪,看到有车进寨了,全村人几乎都跑出来看希奇。都在议论着,只有政府的车和干部不怕死,这么大的雪都敢开车进来,真是不要命了;真想不到这年代还有这样的干部,不是亲眼看了,还真不敢相信。我们找到了几个村干部,一起去慰问了几家受灾的农户,又慰问了几个村干的家属,过后便谢绝了大家的挽留,接着又趁着中午气温回升的时机,去另一个道路更加危险的地方——-党敢村。
党敢村是前一年5月份刚遭受的火灾,30来户农户的家当被大火毁于一旦。去党敢的路比起摆伟来,简直就是天壤之别,截然不同了,那里全程都是新修的简易公路,车有多宽,路就有多宽,没有半点奢耻的余地。而且是从坡顶直接斜下到溪边,稍有不慎,就要跌下百丈深谷,直接去见老祖宗马克思。大家小心翼翼地去到党敢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家家户户的木棚顶上,漏出一些有气无力的青烟。离春节没几天了,家家户户好像没有半点过年的气氛。我们在一个姓杨的老头家门口点燃了鞭炮,隔壁的人家户便陆续把门打开,看是我们这些时候还敢进村去慰问,他们谁都想不到,个个摇头惊叹不已。等我们把带去的钱,被条和衣服都挨家挨户发完了,并挨家挨户的给他们拜年,拜托大家要好好的过好春节。快要离开村子的时候,他们都挽留我们住下,说无论如何第二天天亮再走,这样才保证好“嘎雷”(苗语干部的意思)的安全,有些都留得低头下跪了,但我们还是坚决狠下心来,把车开回了来路。
回来的路上,我们谁也没有说话,都好像是哑巴了似的。车子虽然左摇右摆,但却什么危险也没有,平平安安的回到了乡里。12月27日,我们四个车的人马,早早地从乡政府出发,一路上推车拖车,在路上折腾了整整一天,天黑下来的时候,好不容易才趋车回到了县城,重新看到了电灯和手机信号,好像来到另一个世界。只到12月28那天,我才好不容易将小付送到贵阳,安全地送回首长的身边。当我一身疲惫回到老家的时候,已是大年12月29的下午。一家人都守在寨脚断头公路的路口,等待着我的到来。那个时候,我才终于感觉到一阵放松,在那个叫做家的地方,竟是那样的格外暖意。
就在那个除夕之夜,早早吃过年饭,就在沙发上等待小水电发电收看的新闻联播节目。我惊喜地发现,我们的温大总理,那时那刻,也正在外地和老百姓一起过年。
现在回想起来,那场雪下得好生深刻,也好生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