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叔婆弥留的那几天
2011-06-03
风风火火的回到家里,我听到她说得最清楚的一句话:“我已经哭了好几个晚上了。”六叔婆,做孙子的不孝啊!
她说,自己心口、肚子、小腿都在疼,甚至连触碰一下都说疼,甚至疼到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我知道,今次比从前所有的情况都严重。
夜里,我睡在六叔婆的床上,就像小时候一样。我把手搭在她的手上面,我说:“如果疼的厉害就捏一下我吧。”只是,六叔婆连握住我的手的力量都没有。真真切切的感觉到她干瘪的手在掌心划过的一霎那,悲哀的想法连着泪水一下子汹涌而出。
这一夜,她不能睡;我睡不着。她连动一下都说很辛苦很辛苦,但这一夜她在床上转了好几圈。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死才是解脱。
2011-06-04
看着其他亲戚拧着一袋又一袋的冥纸进来,我努力的告诉自己,这只是端午节拜神祈福用的。
六叔婆神智一直都是清醒的。我问:“你知道我是阿卓吗?”她点了点头。这个问题我从上午一直问到下午。六叔婆,我一直都在你身边,你知道吗?
黄昏时候,她跟我们说,想进医院。
医院里面,她吊了针,吸了氧,呼吸也慢慢平缓了,渐渐进入梦乡了。六叔婆昨天一天都没有睡觉,现在一定是太累了。
我打了一个电话给文浩。
2011-06-05
2011年端午节的凌晨,妈妈发现六叔婆整个身子都在出汗,叫也叫不醒,连护士捏她“人中”也没有反应。慌了。爸爸来到了决定,马上带她回家!
六叔婆,我们回家了。
到家了,大家七手八脚的帮她换好了寿衣,然后坐在旁边,等。
凌晨两点,她尿床了,嘴里也吐出一些黑色的液体,呼吸开始渐渐缓和下来。六叔婆,你真的舍得了我吗?我舍不得你啊!
这两天太累了,妈妈叫我先去睡一会儿。梦境中,我依稀又听到了她浓重、急促的呼吸声。梦醒了,那呼吸声似乎还在,似乎就在耳边。六叔婆,天亮的时候你还会唠唠叨叨的叫我去吃早餐吗?
2011-06-05 下午
收拾遗物是一道很残酷的程序,每一件遗物都是自己儿时回忆最真切的见证,是那些有血有肉、撕心裂肺的回忆最真真切切的见证啊!每一件遗物都是会说话的,他们在告诉我,从前六叔婆是有多爱我。
每一件衣服,每一瓶她用过的药油,甚至她几个小时前还在吃的药统统都要扔掉,一切一切她用过的东西全都要被清出来。房间的门口边上,好像有一个颤巍巍的身影拄着一根木棍在一步一步的挪移……六叔婆,今天晚上你回来报梦给我,陪我说说话好吗?
这几天天气很热,家里租了个冰箱棺材,棺材与六叔婆身体之间的空隙里,放着当年六叔婆作新娘时的新裙子。裙子上面有一对鸳鸯,它们在水上面很快乐的游着,游着……
(责任编辑:天使)